可恶。
我在心中抱怨着妹妹几次三番的阻碍。
本来一切都可以完美解决，正是因为妹妹才发展成如今这样——那个红发的大小姐一直盯着我看，这是可以理解的行为，任何人遭遇了我所做过的事之后盯着我或者攻击我都不奇怪，过去还曾有过一个实验体直接在拷问时精神崩溃大哭起来的，但是她一直这么盯着我所造成的影响大不相同。
妹妹、我和她一起和数百名学生坐在教室中，虽说每个人都有小小的个人空间，但是透明的玻璃隔板根本无法阻挡住对方的注视，更可恶的是妹妹还特意和人调换了位置坐到了玛丽身旁。
“唉~”
一个男生坐到了玛丽注视着我的路径上。
“洛前辈你好，看你好像在为什么事烦恼呢？”
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是谁？我检索起记忆然后在角落中发现了他的资料——
朱水英，17岁，但是出生月份过迟所以刚入学时低我和玛丽一个学级，平时表现阳光，经常喜欢找人搭话，并且擅长谈话。
总结来说平时可以吸引走大部分人的视线为我提供绝佳掩护的舞台假人，找上我时却是最大的麻烦。
顷刻之间我已经做好了应付他的准备。
“我在想一件重要的事……”
“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这好像是他的口语怪癖？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剪指甲了，所以有些难受。”
我一脸正经地对他说着并且伸手给他看。
“是——嘛？”
他看都没看我的手，只是做出了苦恼的表情或者说是装出了那种表情。
叮——
上课的铃声结束了我们的谈话，没有老师，也没有黑板和课本这种古老的教学工具。每个学生自觉地躺在了专门制作的靠背躺椅上，脑后到脊椎处自动升起了金属的贴片吸附在身体上。
“对接开始。”
电子合成音从脑中的密米尔之泉传出。
意识像是瞬间被人推下了水中一样开始沉没，短短几秒后就迎来了宇宙大爆炸一样的光，无数画面和声音自前方的奇点中喷射而出，大脑高速运转着记录下这些知识。
“呼……”
我摇晃着还有些刺痛的脑袋站在沙滩上，就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大量的知识涌入到大脑中，而密米尔之泉也全速运转帮助整理和归类资料，这种攻城槌一样冲击性的教育方法传说曾经导致有学生因为脑插过热而烤熟大脑。
其他人也陆续出现在沙滩上，有的昏倒在地，有的双脚发软跌坐在地面上。
我眼光扫过人群直接找到了需要关注的几个人身上，首先是玛丽只是闭着眼睛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然后是眼光不断在我和玛丽之间徘徊的妹妹，一脸‘你输了’的表情嘲笑着我；最后不经意间看到了刚才自来熟的搭话男，完全跪在沙子上不断干呕却没有任何东西吐得出来。
这里是学校的公共意识空间，学院禁止私人间的大规模脑网络只允许学习用的学校开辟了这种小型学习网络空间，学生在这里可以巩固和复习自己刚刚接收到的知识，学校公共意识空间在上载了全部学习中的学生意识后将被送至学院制造的加速轨道中，承载着数百人的意识的设备因为不断加速产生时间膨胀效应，也就是说——时间变慢了。
外界而言只是一天的学习，对学生来说却是长达三天的时间。
无论是第几次，我都恐惧于拥有这种技术的学院。
不愧是掌握了世界的学院。
玛丽向我走来。
“洛同学，我有话想对你说。”
“请说。”
她摇了摇头。
“不在这里。”
绿色的提示框跳了出来——对方邀请你进入独立分区，是否接受？
Yes or 是。
根本无法拒绝。
“身为公司董事长的女儿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
我点下了yes，双方一起从公共空间中消失，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人盯着我们很久了。
绿色的数据流在身边堆砌着形成了熟悉的场景，不但场地完全一致，连刚排空不久的麻醉气体残余的味道也还原地一模一样。
我们回到了列车上，除了没有最初的袭击者以外完全复原的列车中。
“我，玛丽·范·奎因向你发起决斗挑战。”
说实话，我不认为裁决者能够出现在这个封闭的意识空间中，她大概也知道这点但依然发起了挑战，也就是说……
“玛丽同学对我的忍耐到了极限了吗？”
我本来是想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动手的。
细小的电流在两人中间的空气中出现，很快聚集在一起并且越来越亮。
不算很响的雷声过后戴着恶鬼面具的裁决者出现了。
应该是因为入侵私人空间才迟了一会，我是这么猜测的。
“我的代码：IN2ST3PE3EN6AG3R/P+12。我一定要击败你，遇敌模式！”
两只手臂的皮肤下亮起了蓝色的光线，她向我冲了过来，不过还是老样子……
不，不能这么说，习惯性使用自己的惯用手是很正常的事，根据我所观测到的对方攻击模式基本都是右手出拳。
右脚往后撤了一步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铁拳，在手臂横扫向头部前就向后倒下双手撑着地面同时脚踹向了她的下巴。
铛的一声，脚踢到了回防的左手上。
虽然是在意识空间中但是为了照顾习惯所有感觉都是按照真实来计算的，包括脚上传回来的痛觉。
咔！
令人牙酸的声音从脚上传来，玛丽像丢垃圾一样丢下了我的脚。
腓骨被打断了了，小腿如今表现得非常糟糕，疼痛正在一波又一波地向我警告着肉体的损伤。
前提真的有肉体。
我站了起来左腿蜷缩着，在试了几次继续接触地面后依然不顾伤痛地将它放在地面上。
“很疼。”
我诚恳地承认了腿部的伤势。
“我预计到了你的力量却低估了你的速度和变通能力。”
说话之间左腿再次踢出，一击得手踢中了她的腹部，玛丽捂着肚子后退几步。
她根本没有想到我会继续用伤腿攻击吧。
话说回来这下大概算两败俱伤吧。
我看着左腿，腿骨已经刺穿皮肤露到外面。
这可真的是刻骨铭心的疼痛了。
“为什么你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她擦掉嘴边的血。
“IN3ST3PE4EN3AG3R/P-38，我的代码。”
我举起手臂向她展示自己的那串数字。
“这就意味着我较之普通人情感淡薄到了很低的地步，对于疼痛的忍耐能力虽然没有提高但是理智已经可以压过身体的一些本能反应了。”
“别开玩笑了！我是不会在这里停下的！”
玛丽再次冲了上来抓向我的面部，但是未能得逞就被红色的罐状物砸到了头部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我手持刚刚从列车座椅背后拿下来的灭火器很满意这种结果。
老鼠有老鼠的生存方式和战斗方式，和鱼比游泳和狮子比肉搏是最蠢的。
“这下能安静一会了，我想想……既然是模拟环境依据应该是扫描记忆吧，这么说的话……”
我丢掉灭火器跨过躺在地上的玛丽走到了车厢前端，推开门后果然发现了一个穿着防护服的木制假人正作出开门的动作，身上远程麻醉注射器和弹药一应俱全。
“省了我不少功夫，本来以为要到最前面的医务室里去找你。”
就在我从假人身上忙着解下弹药包时玛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斜靠在椅背上伸手触摸了下自己的头部，然后又把手放在眼前。
红色的。
无论是手还是右眼中都是红色，献血从头部流到了眼眶中刺得她非常不适。
“The Beast。”
“？！”
我刚回头红色的野兽就已经扑到了身前，巨大的力量通过机械的手传了过来，她紧紧摁住我的咽喉另一只手压着我的左手。
“哈……”
她吐出热气，手臂下高亮的红色从手指一直连到了脸上。
脸正对着脸，对方瞳孔中倒映着比血更加鲜红的字——兽化模式。
“啊啊啊啊啊！！！”
她一口咬在我左臂根部，不，紧紧咬还不会让我发出如此痛苦的声音，是她在撕扯上面的肉。
玛丽高扬着头，嘴中含着一块肉和衣服，牙齿摩擦从上面挤出了更多的血。
我才注意到她的犬牙如此锋利。
野兽再次俯身趴在了我的伤口上，这次不再是肉而是骨骼被一点一点咬碎的疼痛感传来。
“你是大型猫科动物派吗！”
右手抓起至少三只麻醉注射器扎入她的背后。
“吼！”她向后一跳扭动着身体视图拔掉注射器顺带打翻了无数东西，我爬到了门边依靠着门站了起来。
兽化玛丽又安静了下来，四肢着地作出了冲刺的动作，身体慢慢伏低。
“伏击被看到了就没意义了，猫小姐。”
红色的野兽扑了过来，迎接她的是拉开的车门以及离地40米的高度。
“再见了。”
她无力地挥舞着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挂在车门外面的我挥手。
还没来得及高兴、即使是这种情况下我的情感也弱到高兴不起来，左腿被勾住了。
红色的野兽倒挂悬空双脚夹住了我的左腿，轻轻松松地翻身抓住了大腿爬了上来。
要不是地点和脸上的表情太狰狞了一点，大概会很色情吧。
我这么想着伸出手抱住了她。
两个人理所当然的开始坠落，玛丽露出骇人的眼神疯狂挣扎着。
“嘘……乖，阿猫阿猫乖。”
我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背竭力将对方垫在身下。
嘭！
尘土飞扬，两个身躯像玩偶一样砸在地面上又弹了起来，一左一右翻滚着。
过了很久呻吟的声音的开始响起，我尝试动了动身体的各部位只剩下右手还有可以听从命令了。
“我…绝对…不会…输……”
红色野兽满身伤痕和尘土，手臂上的仿真皮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剥夺了，即使如此依旧坚定不移地向我爬过来，虽然只能依靠两双手爬行但也比我的状况好多了。
我竭尽全力爬向了一块石头，背靠着它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大概…1分13秒后吧。”
头好晕，是脑震荡了吗？模拟到这种份上，不知道死亡的感觉能不能模拟？
57秒后受伤的野兽爬到了我的脚跟那，比预想中快了不少，真是经久耐用的机械义肢，说起来红皇后公司就是生产这种义肢的，是作为给学院的机器人使用吗？
我竭力保持着头脑继续运转。
1分05秒，野兽靠在我的胸口，双手开始向肩膀摸去。
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想过我到底是怎么入侵她的密米尔之泉这个问题吗？
1分12秒，野兽颤抖着向我的脖子张开了嘴，而我……
吻了下去。
“嗯？呜呜呜！”
长吻持续了足足30秒才结束。
人类的爪子并不尖锐，獠牙也不长，身体的结构长期适应了直立行走，速度、爆发、力量完全输给了野兽，就算是灵长类里也是弱者，那么人类是靠什么获得了现在的生态位呢？
密米尔之泉，每个人都有的大脑扩展插件，每个人的使用偏向却不相同。
比如说玛丽的就能更有效的管理义肢，适用于拓展肢体。
而我的可以通过体液交换骇进智能电脑或是对方的密米尔之泉中，这是密米尔之泉自带的功能，靠母婴交换为下一代制造出量身定制的密米尔之泉必要的功能。
红色的光从玛丽身上褪去瞳孔重归蓝灰色。
我看着趴在自己胸口昏迷的玛丽。
“最好不要再来了。”
我推开了她自顾自喘着气。
男性电子合成音通告了这次决斗的结果：“实验体IN2ST3PE3EN6AG3R/P+12失去反抗能力，判断失败。”
伤痛逐渐褪去，疲劳和痛楚完全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世界颤抖着分解成一块一块的像素消失了。
“姐姐、哥哥，你回来了？”
大只的妹妹哼着欢快的调子，看起来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
“她非要找我决斗，不是我想消失的。”
“是嘛？那么姐姐赢了吗？”
妹妹转头看向有些失神的玛丽。
“姐姐？玛丽姐姐？”
“啊？”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妹妹。
“啊！”
满脸通红地跑掉了。
“你们真的是在决斗吗？”
“哥哥我在豁出性命的战斗好不！”
“在床上？”
“不想和你说话，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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